好多年前,在書上看到“年團購美食貨”這個詞,感覺金光閃閃,明豔不可方員林名產物,想象著山珍海味陳列于前,盡可大快朵頤,邊想邊咽著口水。在最初留有記憶的上個世紀70年代中後期,日子其實已經有了許多改善,至少,不會餓肚子。但還是饞,最主要原因是缺肉。
不過,那時物質生活雖然貧乏,但年貨還是有的。只是,它被掩藏在平淡的日子裏,掩藏在漫長的准備過程中。沒有哪家會正兒八經大張旗鼓地張羅年貨。開春就養 著的小豬、一個個迎著太陽照過放在老母雞窩裏的雞蛋、一壇壇五顔六色的腌菜、一捆捆洗淨曬幹的牛皮菜芋頭稈,無不是春節期間的桌上美餐。這些,應當就算 “年貨”了吧?
當然還有新衣。新衣不會年年有,大概兩三年一輪回。三五家人,每年湊一家輪著用布票。做新衣服,是請裁縫到家來做的,那天,一家人都沈浸在過年穿新衣的喜悅中。雖然,式樣還是學生裝,顔色就一種藍(女孩可能花哨點)。
大年三十算過年的正式開始。灑掃庭除,沐浴更衣,燃香敬祖,打酒買醋。男人們貼門神對聯,院裏的果樹也要貼一圈紅紙條;女人們刮洗豬腳、魚、雞。不是每年 都有魚、雞,但豬腳炖大白豆是一定有的。除夕之夜,才是真正的饕餮之夜,一筷子下去,可以滿滿地夾好幾塊大肉而不用看母親的白眼。
初一早上按例吃元宵,包心用的核桃、芝麻、紅糖、蘇子、紅豆沙等日常不見的“年貨”,也不知母親什麽時候一樣樣攢下的,還藏得那麽緊,竟然沒有被我提前翻到。初一吃素及頭晚剩菜,有一道菜,是用幹蠶豆芋頭煮爛涼拌以腌台中豬腳菜,酸辣爽口,正可以解除除夕的油膩,近年竟然不再吃到。
滷味吃過元宵,便蹲在火爐邊跟著爺爺烤茶。這時,便可以堂而皇之 地抓一把爆米花放在碗裏,加點紅糖,熱熱的茶水沖下去,看爆米花一粒粒吸飽了茶水,滋潤起來,才慢慢地舀了吃。其實,這幾天肚子是不會空的,平時很不見的 葵花籽、南瓜籽、松子,想吃就有,有時甚至會得到很稀奇的桃片糕、花生糖。吃米花茶,只是享受這個過程,讓年的甜味更濃一些。有時,去拜年的時候會得到一雞腳凍個米花球,一個用糖稀、爆米花粘成的球,小者如高爾夫,大者如拳,點綴著紅綠花紋,煞是好看。遇有抱著球啃的小孩,我便老氣地搖搖頭,爲這個漂亮小球的命運扼腕歎息,雖然我的過幾天也不滷味見了蹤影。
日曆翻過了一萬多頁,而今,年貨越發地高端大氣上檔次了,天南海北、高山深海,萬方齊聚,無物不備,卻總不如那缽豬腳大白豆,能勾起年的味道。
- Jan 17 Fri 2014 10:21
員林名產-唯有那豬腳大白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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